寒潮来袭，气温突降，来上海的年轻游客照玩不误。第一财经记者在新晋网红街道黄河路看到，排队买国际饭店蝴蝶酥的队伍更长了，延伸到饭店正门口。

热播剧集《繁花》带火了黄河路、进贤路，有人说，“愚园路、武康路的人都去黄河路了”。记者实地所见，武康路、愚园路并没有变得空空荡荡，黄河路则确实加入了“上海必打卡清单”。

几条网红街道之间，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，而是形成了新局面。这种由需求牵引的格局变化，提示了推动城市更新、促进文旅持续发展的可能性。

黄河路“后来居上”

黄河路、武康路、愚园路这三条道路的长度、区位和特点都不一样。

755米长的黄河路，游客主要在南京西路到北京西路这300多米的路段活动。除了苔圣园等大饭店，很多亲民餐厅有一定特色，方便游客买了就走，边吃边玩。汤包店是传统打卡点，咖啡+烧饼、老上海葱油饼等则是后起之秀。

排骨年糕算是最新的宠儿，一下子多了五六家店，每家门口都有拍照打卡的年轻游客。不少人就站在路边吃，当街体验汪小姐和宝总“过命交情”的味道。爷叔在《繁花》中吃过的杏花楼，在国际饭店对面有一家设在一楼的点心柜台，现在也开始排起长队，很多人来买拳头产品“定胜糕”。

为了保障黄河路、凤阳路路口的安全，黄浦区交警加强警力、安装护栏和水马，还在苔圣园门口设立了信号灯。出人意料，信号灯也成了打卡点，不时有游客在旁边拍照。

游客来黄河路，如果不买蝴蝶酥或吃大餐，逛30~60分钟就差不多了，耗时并不长。但武康路、愚园路就不太一样了。

武康路长约1公里，除了南端的武康大楼是王炸级打卡点，北端的安福路口有园区和一批店铺人气旺盛，沿途还有天平路、余庆路、五原路等多条有趣的小马路可逛，也有武康庭、老房子艺术中心等多处地点可入内细看。游客可以随时离开武康路，很自然地去接触周边的街区。

愚园路全程则长达2.6公里，其中最受年轻人喜爱的西段即江苏路至定西路长约920米。一路上咖啡馆、买手店、小型画廊密布，故事商店、akimbo、愚园公共市集、“愚巷”草坪广场等则不断通过快闪活动提供新体验。长宁区工人文化宫前的小广场等处，有吸引人停留的街道家具或宠物友好区域。

即便潦草地逛，在武康路、愚园路一般也要花1~2个小时。目前看，这两条路的体验性和文化品质要高于黄河路，三条路吸引的主力客群也不太相同。武康路、愚园路四季都有新人来拍婚纱照，在黄河路就看不到，这可能是目前最能体现差异的一种“玩法”。

对很多游客来说，这三条路之间也不是“此消彼长”或必须取舍的。在一些人气极高的攻略中，地铁2、10、11号线串联起几处网红街道和南京路步行街、外滩、陆家嘴、迪士尼等，对“特种兵”来说完全可以都玩到。

但黄河路爆发式的热潮会持续到何时？这阵风会否改变黄河路，使其走上类似武康路、愚园路的发展路径？未来城市更新如何影响黄河路，使其像《繁花》中说的“做细水长流的生意”，值得期待。

城市更新要重视情绪价值

怎样透过《繁花》带来的流量，推动城市更新，让上海值得打卡的街道变得更好，吸引到更多人的关注？第一财经记者与学者徐锦江聊了聊。

徐锦江现为上海社科院城市文化创新研究院院长，曾任《申江服务导报》主编、解放日报社副总编辑、上海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。作为知名的“愚园路通”，他的三本愚园路相关著作，详细记录了愚园路的历史和现状，对愚园路的文旅发展有较大影响。去年他出版的《上海城记》，思考了上海城市发展规律的历史经验和未来走向。

徐锦江与摄影师傅鼎合作的口袋本《愚园路city walk》刚刚上市，这本书引导读者按“探史五步法”和“赶潮五步法”，考察愚园路上现存历史建筑和潮店，并通过精心整理的空间弄号表，深入了解历史人文。书中推荐了多种c漫步路线，还提供了一张注明地点的愚园路全域航拍图。

《繁花》热播以来，徐锦江也在关注它对上海城市形象和文旅发展的影响。他认为，《繁花》让全国观众知道了黄河路所代表的那个时代的上海城市精神。游客来上海玩，市民到网红街道漫步，对于推广城市形象、增加市民认同感和归属感都有帮助。

最近，徐锦江陪着归国的朋友，几乎去遍了上海打卡点，也包括到黄河路吃排骨年糕。“排骨年糕中包含了文化体验的价值，所以价格可以比平时高，这也符合我们时代的消费特征。在当下内卷严重导致低欲望躺平的氛围中，《繁花》像一些节日一样为当代人、上海人提供了情绪价值。黄河路、进贤路等重回人们的视线是自然而然的。”

“通俗些说，人们常说‘烟火气、市井气、接地气、聚人气’，烟火气不是指脏乱差，而是亲民的、原真的、有细节的，自然生长的日常生活气息。”站在和平饭店顶楼鸟瞰是一种空中视角，在人群中负手而行随意徜徉是一种地面视角，徐锦江提到，有时候人们更喜欢在小尺度、有曲线、可步行、功能混合的街区逛，“这就是有些马路能成为网红，另一些却不能的原因”。

《上海城记》中写道，“我们所希望和认为正确的城市更新是渐进式的、过程式的、日积月累的、具有时空连续性的，是听取各方意见、照顾各方利益、共同讨论协商的结果。”正是这样的方式，使历史起源和潮流开端的原真性能够有机结合，造就长红不衰的街区。

从新天地改造开始，上海逐渐探索通过城市更新激活历史街区。思南公馆、多伦路、田子坊、衡复风貌区、张园、今潮8弄、愚园路等前赴后继。徐锦江认为，“在景观社会、媒介社会、消费社会的图景下，王家卫的《繁花》作为影视媒介，所制造的伦勃朗式的光晕，形成的消费景观，带动黄河路的打卡热，自然不足为奇。”

黄河路现在的热潮，也能促使其重现当年的雄风吗？在徐锦江看来，打卡可以，再续雄风则要看天时地利人和。根本而言，要让网红变长红、流量变留量，还是要以人为本。“城市更新不仅是城的更新，更是市的复活，是人和城市生态的平衡。街区需要维持一种共同体的情绪价值，要平衡好短期GDP和长期可持续、游客眼光和居民生活、老年人的需求和青年人的追求、‘记得住乡愁’和‘找得到未来’、‘光辉城市’和‘落脚城市’这几组关系。”

徐锦江认为，上海既需要生产型专业人才，也需要生活型服务人员，有繁花也要有小草，不能眼开眼闭，一只眼搞规划，这才是以人为本的人民城市的真正模样。

《上海城记》

徐锦江 著，东方出版中心，2023年7月版

《愚园路city walk》

徐锦江 著，傅鼎 摄，上海远东出版社，2024年1月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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佟鑫

黄河路城市更新愚园路武康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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